第A7版:七色土

  •   □生活时空/□林 颐
     栗香时节
      秋日午后暖阳。我捧了一本梁实秋先生的《雅舍谈吃》,细细地读。翻开的那一页,先生用妙笔,短短几句,便将栗子的妙处泼洒得活色生香。先生对糖炒栗子的描述,颇能引起我的共鸣。“烟煤的黑烟扩散,哗啦哗啦的翻炒声,间或有粟子的爆炸声,织成一片好热闹的晚秋初冬的景致。孩子们没有不爱吃栗子的,几个铜板买一包,草纸包起,用麻茎儿捆上,热呼呼的,有时简直热得烫手。回家去一时舍不得吃完,便将它藏在被窝垛里保温。”这一段描述,简直是我过往生活的重现!
      小时候的日子大多紧巴巴的。有一回,我和小伙伴出门玩耍,路过街边一个炒栗摊,被那滚烫的砂粒里咧嘴而笑、金灿灿黄澄澄、香味扑鼻的栗子,绊住了脚跟。大伙儿掏遍口袋,你一分我一分凑一块儿,买得了十余颗栗子,先挨个儿舔上一轮,再接着从黑红发烫的硬壳中仔细剥出一颗金黄的栗子肉,一人轻咬一小口,经过一圈之后居然还留下大半颗。十余颗糖炒栗子让我们足足快乐了一下午。
      栗子让我想起了甜蜜的恋爱时光。记得跟他初识时,也是深秋的街头,栗子飘香。我的视线迟疑了一秒,便迈步往前——女孩子故作矜持,怕在异性面前损害了自己的形象。他却微笑了,轻轻拉一下我的腕,示意我停步。不一会儿,暖暖的一捧糖炒栗子递了过来。此时此刻的我,终究扮不成淑女了,慌慌忙忙抓起就吃。他急急嚷:“慢点慢点,小心烫嘴。”大窘,抬头瞅他,他浅浅地微笑,眼里有娇宠的意味。哦,原来他也不要我在他面前戴着面具的吧,那我就做回真实自然的自己。一时吃得两手油污嘴角发黑,相视而笑,怡然归去。
      秋日午后暖阳。忆起栗香时节的诸般往事,我的心动了。赶紧奔下楼,走了很长一段路,觅得一个炒栗摊,我一边闻着糖炒栗子的香味,一边慢慢地品咂生活中那些平实温热的欢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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