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B2版:文摘

一百年来影响了中国的先生们

  先生,不唯指教人知识让人考试不挂科的人,更指言传身教以处世立身之道的人。
  先生,也许是小学教员,也许是大学教授,也许是躲在课本背后的无名英雄。先生,也许是学术大家,也许没有什么大学问,也许小节有亏,但大节不乱。先生,纵你已成人,他已过世,他仍对你有影响,你仍尊其为先生。
  20世纪的先生来了
  甲午战争前后,维新思潮和维新运动兴起,康有为在广州开万木草堂,其学生梁启超在长沙时务学堂任中文总教习(谭嗣同任分教习),盛宣怀在天津开中西学堂、在上海设南洋公学。康梁谭办校、办报、办学会、参与变法、倡废科举和设新学堂,与严复等共同成为开启近代中国民智的20世纪的中国先生。
  谭嗣同,这位感慨“四万万人齐下泪,天涯何处是神州”,把《明夷待访录》、《扬州十日记》等含有民族和民本意识的书籍发给学生的先生,在1898年变法失败而有机会出国避难之际,说的是:“不有行者,无以图将来,不有死者,无以召后起。”刑场上观看者上万人,而之后“有心杀贼”的国民远超千万人,包括谭的粉丝蔡元培。1902年身为民间“中国教育会”会长的他,负责爱国女校和爱国学社,暗中教男生制炸弹、教女生学暗杀,后来学生多参加同盟会和辛亥革命。
  康有为,这位“公车上书”后力推“百日维新”的知识分子,在1902年写就的《大同书》中,创造性地设计了“大同”社会里中国人从母亲怀孕进入本院接受胎教、到婴儿断乳之后进育婴院、3岁后再进慈幼院、6—11岁进小学院、11—15岁进中学院、16岁以后进大学院的完整教育体系,强调男女入学资格和毕业出路平等。他和他的学生、读者,都成了国家进步的推手。
  梁启超,这位“百科全书式”的维新首领,笔耕不止,为“兴民权”而“开民智”,倡导师范教育和女子教育,改革儿童教育,期待教育出具有自动、自主、自治、自立品质,融民族性、现代性、开放性于一体的国民。
  严复,这位中国第一代英国“海归”,除了在福建船政学堂和天津水师学堂培养出中国第一代海军人才,更以《天演论》等“严译八种”传播西学于后世,“物竞天择,适者生存”振聋发聩。除了“信达雅”的翻译三字论,他的“鼓民力、开民智、新民德”三育论更令他成为中国构建教育目标德智体模式的第一人。11年后的1906年,王国维首次提出德、智、体、美四育并重的教育宗旨。
  1906年,自隋代起实行了1300年之久的科举考试制度终结,同年在日留学生已达8000名以上。1909年,全国5000多所新式学堂里,在校学生超过160万人,同年“庚款兴学”遣派留美学生计划开始实施,包括梅贻琦(次年第二批包括竺可桢、胡适、赵元任)——新一代的中国脊梁和中国先生,即将从新式学堂和留学生中诞生。
  1909年12月8日,在湖南请愿代表团启程前往上海与各地代表汇合,要求朝廷“速开国会,清厘财政,以保主权”之际,32岁的长沙修业学校教师徐特立,在学校演说到悲愤处,拿刀斩断左手小指,用断指写下“请开国会,断指送行”八字,让代表带去请愿。毛泽东后来回忆说:“这给了我对革命的第一次感性认识。”
  1912—1949年:
  学生不多,先生不少
  1912—1949年,中国大学生不多,大学教师也不多。有学者统计,1934年,中国高校共有108所,学生41768人,教员7205人,其中教授2801人——相对2007年,中国已有2371所高校、在校生2700万人、专任教师116.83万人。
  在北大,既有发起新文化运动的陈独秀、李大钊、鲁迅、胡适、钱玄同、刘半农、沈尹默等,又有政治保守而国学精深的黄侃、刘师培、黄节、辜鸿铭、崔适等先生。1918年的217位北大教员中,教授90位,平均年龄30多岁;透过教学、文章和社会事务,他们的影响力波及全国,成为领导全国青年治学、爱国、改造社会的先生。
  在清华,曹云祥校长与吴宓延聘梁启超、王国维、陈寅恪、赵元任四大导师执教于国学研究院;梅贻琦校长与四大导师为友,延聘华罗庚,增设工学院,执掌国立西南联大时与北大和南开名师精诚团结,酿成先生如群星闪耀之大观。“南开先生”张伯苓创办了南开的中学、大学、女中、小学、研究所系列,并“种”下了中国人的奥运梦。他请到徐剑生、陈子诚、阮北英、李抱忱等音乐名师,教出后辈声乐家。他倡导“公”、“能”教育,“大家都说中国有我,中国就有办法了”。
  1923年,晏阳初、陶行知、朱其慧等人发起成立了“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”,设立平民学校、平民读书处、问字处,1925年后转向乡村教育运动,服务占乡村人口九成的乡村文盲。1926年以晏阳初任总干事的河北定县试验总结出的乡村平民教育经验,推广全国。1927年陶行知在南京晓庄创办了试验乡村师范学校,试图培养一批具有农夫的身手、科学的头脑、改造社会的精神、康健的体魄和艺术的兴趣的乡村教师,然后由他们去办乡村学校,改造乡
  村生活。但不久学校被封
  闭。他们是志在改造乡村的
  平民先生。
  除了中国先生,亦有外
  国先生。司徒雷登,自称“是一个中国人更甚于是一个美国人”,杭州话说得比英语还要好,他执掌的燕京大学定的校训是“因真理,得自由,以服务”。1934年北京学生为反对政府对日不抵抗政策,组织请愿团赴南京,燕京大学学生宣布罢课。处分学生?司徒雷登召开全校大会说:“如果此次燕京大学生没有参加请愿,那说明这些年来我的教育就完全失败了。”深明大义如斯。
  路易·艾黎,这位1927年就来到中国的新西兰人,1942年后与英国记者乔治·何克在陕西双石铺创办了培黎工艺学校,两年后迁至甘肃山丹县,为学校经费,他卖过汽车,动用了母亲的1万美元退休金,为中国培养了一批工程技术人才。
  赵元任陪罗素的一年讲学,徐志摩陪泰戈尔的五城演讲,杜威26个月的200多场讲演,燕卜荪(英国诗人)在北大和西南联大的数年教书,都丰富了中国当时先生的内涵。在教育部前高教司司长和武大前校长刘道玉眼中,五四运动到解放前的30年,是中国大学最美的第一个时期。美在气象更新,美在人才辈出,也美在先生辈出。
  (摘自《新周刊》何树青/文2012年第6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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