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往事悠悠 刘希/文
年前回家,问母亲年货的准备情况,她说:“还没呢,赶年集的时候,咱们一起去买吧。”好多年没陪母亲赶过年集了,多年前赶集的热闹场面一下子浮现在眼前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家乡兴起了赶集,农历逢2和逢7的日子,因为有了“集”显得非比寻常。农家里吃不完的蔬菜,卖剩下的粮食,手工做的棉鞋、凉席,都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,也因此,集市里总是摩肩接踵,人头攒动,货品琳琅满目,应有尽有。年集,那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。
那些年,我们总是一家四口去赶年集,我和妹妹一路小跑着,高兴地唱着歌,父亲和母亲在后面急急地叮嘱:“别摔了,跑慢点。”我们飞奔着钻到集市里,左看看,右看看,这摸摸,那摸摸,心仪的东西总是很多,一条花围巾,一个蝴蝶发夹,甚至一支棉花糖,都能激起我们强烈的购买欲。美食的诱惑在任何时候都是极大的,小吃摊前人多,怕轮不到自己,我们早早地窜到集市前头,焦急等待姗姗来迟的父母,嚷嚷着要买这买那。
每当这时,父亲都会笑嘻嘻地二话不说就掏出钱来买下,而母亲总在旁嗔怪:“你就只会惯着孩子,惯坏了看你怎么办?”我们举着棉花糖让父母也尝尝时,他们总是推辞不让,我们自顾自地大口大口将棉花糖下了肚,看着竹签上空空如也,便又去寻觅其它的小吃摊子。
父亲去世那年,我正念中专,学费压得母亲喘不过气来。那一年,我陪母亲去赶年集,母亲这里选选,那里挑挑,总是嫌贵,回到家后发现,筐里除了一袋瓜子,几个橘子外,再没其它年货,连原先计划的鸭子都没有买。母亲爱吃鸭子,做红烧鸭也是一流的。她犹豫了一下,给我二十块钱叮嘱我回到集市上去买一只。我跑到集市上,左转转,右转转,看见一个卖皮带的摊子,上面摆满了镶着水钻的皮带,闪闪发光,班里的女同学都没几个拥有这样漂亮的皮带,我不由得心动,将买鸭子的钱用来买了一条皮带,兴奋地回了家。到家时,见我拿着皮带却没有鸭子,母亲很是意外,但见我兴奋异常,也没责骂。
一晃十多年,我再没和母亲一起赶过年集。这次回家,我决定陪母亲好好地赶一场年集。
年集上人很多,我挽着母亲的手,生怕和她走散了。遇见卖蜂蜜的,她用筷子沾了一点放嘴里品尝,感觉不错,花一百块买了四斤,说我常便秘,吃这个好;遇见卖牛肉的,她又买了五斤,说我爱吃,做干牛肉不错。一路走来,母亲全捡我爱吃的买,而独独忘了买一点自己爱吃的。
母亲爱吃什么呢?我又想起那年因为自己贪美,将买鸭子的钱买了皮带的事,惭愧不己,便想着给母亲买两只鸭子,做红烧鸭犒赏她,母亲却极力反对,指指自己的牙说:“你看我的牙齿都掉得差不多了,能啃得动吗?别买了。”我这才注意到,她原本一口洁白整齐的牙,早已千疮百孔了,我不由得一阵心酸,想买点什么补偿母亲,一路走,一路问,母亲一路摆手,一路摇头,我这才意识到母亲老了。
以后每年我都要回家陪母亲赶年集,就那样挽着母亲的手,穿梭在热闹的人群,一路收集那些不可多得的母亲给的温暖,丰富人生中最美的记忆,细细珍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