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箍桶哦,箍桶!”在老宁波人的记忆里,箍桶匠的吆喝声,不时回响在耳畔。那时,不论在城市或乡村,家家有木桶,家家用木桶,托盘、吊桶、捣衣盆等都属于箍桶的范围。
上世纪80年代末,随着塑料工业的发展,用塑料制成的水盆、马桶、脚桶等逐渐进入了老百姓的生活,这些塑料桶不怕摔,也不容易漏,更不用每年去修理,塑料容器慢慢取代了木桶,箍桶匠的生意也逐渐清淡。
如今,人们的生活富足了,对老底子物件也渐渐淡忘,但箍桶的手艺依然保留在民间被少数人掌握着。
夏日的火热还未退去,在宁波市鄞州区横溪镇道成岙村的一间小平房里,大小不一的木头块被堆成了几座小山,一位五六十岁模样的老人坐在一条“伤痕累累”的长凳上,拿着一块磨得没有棱角的木头左右打量,很快又见他拿起了一个平刨工具往木头上使,而此时他两鬓处汗珠直淌。“他是村里有名的箍桶师傅,祖孙五代都是箍桶匠。”道成岙村工作人员介绍,这位老人名叫陈宏义,今年57岁,是村里唯一一个会箍桶的师傅,无论酷暑寒冬,他的一双手总是闲不住地跟木头打交道。“那时,学手艺是年轻人的普遍选择,我们班里除了几个考上大学的,很多同学都去学手艺去了!”陈宏义介绍,因为高考落榜,17岁那年,他跟随舅舅任志光学习箍桶手艺。“箍桶虽然是小技术,可不好学呢!”说话间,陈宏义指着眼前的箍桶工具箱一一向笔者介绍,“这是拉钻子,用来打洞;这是圆刨子,把木头刨圆……还有斧子、大刨子、小刨子、粗刨子、弓刨、平刨等30多种工具。”制作一只木桶,要先将木块锯成大小相同的木条,还要保证弧度准确,木条间采用竹销连接。竹销是用竹子削成的,两头尖尖。之所以不用铁钉,是因为铁钉容易上锈,会腐蚀木桶。此外,还要留出木桶的腿,再就是打磨、刷桐油……一共有几十道工序。
经过师傅的言传身教,加上自己的勤奋刻苦,3年后,陈宏义的箍桶技艺终于出师。上世纪80年代初期,手工师傅正是受人尊敬的时候,从舅舅那学来手艺后,陈宏义曾一度受到热捧,“当时真是辉煌,早几年忙碌时,很少有空闲时间。”那时人们装盛东西的用具基本都是箍桶制作而成,村里有要嫁姑娘的人家,也都会做上一套箍桶来作为陪嫁。据他介绍,早上7点赶到东家,就得麻利地抓紧时间干活,今天去这户人家,明天要赶着去下一户人家。
好景不长,20世纪90年代,他引以为豪的箍桶手艺因塑料制品的出现,走了下坡路。为了生计,他曾先后开过拖拉机、打工、开早餐店,而箍桶这门手艺,只在工作之余才做。
随着会箍桶的手艺人越来越少,几年前,陈宏义全心全意做起了箍桶师傅。2015年,他受邀将箍桶工艺搬到了鄞州非遗馆,来非遗馆参观的人数多,有些喜爱老底子物件的人,会向陈宏义咨询箍桶的相关事宜。陈宏义的箍桶技艺再一次被大众熟知。“他做的茶盘好,我也是熟人推荐过来的。”现场,提起陈宏义制作的箍桶,李先生忍不住夸了起来,样式考究,还是以往的感觉。
常年与木头打交道,陈宏义的双手布满了老茧,指关节也特别粗大。因为常年需要制作箍桶,一天下来,他累得连腰也直不起来。“做我们这行的,习惯了!”陈宏义淡然地说。尽管现在箍桶的需求不如从前旺盛,但他的箍桶物件却免去了销售的烦恼,“我的货基本都是人家来预定的,茶盘至少可以卖千余元,材料用黑檀木的话,有些可以卖好几千元。”
虽然销路有保障,但陈宏义也有自己的烦恼,他有两个女儿,都有自己的工作,没有继承他的手艺活,寻找继承他手艺的徒弟成为他目前的心事。“手艺活不学个3年、5年,很难学出来,现在一般的年轻人很难有这样的耐心。”陈宏义告诉笔者,此前,有位年轻人曾跟着自己学过两个月的技术,但很快打退堂鼓了。“这是祖辈留下来的手艺,我这是第五代了,只要有人愿意学,我就愿意教,不能从我这代就断线了。”陈宏义说。
夏娟 郑拓/文 李超/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