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B2版:文摘

乾隆版“一带一路”实践之经营大西域

  1760年,中国大军彻底平息新疆地区的长期叛乱,古丝绸之路的主导权终于再度回归中国,一个难题也摆到了执政者乾隆面前:如何复苏丝绸之路经济带?
简化行政审批
  此前,凡是前往新疆的商人,一律必须到乌里雅苏台(今蒙古国扎布汗省乌里雅苏台城)“定边左副将军衙门”领取执照。战时,这一政策既便于政府控制入疆的商人数量,避免大规模人口流动造成不稳定,又便于政府调控入疆的商品种类,以优先满足军用。
  平叛战争结束之后,乾隆的注意力放到了如何发展新疆经济上。简化入疆经商的行政审批程序,顺理成章地成为乾隆的第一个改革举动。中央推出了新的改革措施,内地商人入疆,一律改由鄂尔多斯、阿拉善、推河、阿济等地方政府核发入疆执照。这不仅是节省了40多天无谓的艰难跋涉,更提升了商人们对新疆-内地贸易的信心。
  除了鼓励商人到天山北路经商外,还鼓励他们进入天山南路。乾隆皇帝多次批示,阐述发展商业对新疆建设的关键作用,还多次强调,在鼓励新疆与内地的经贸往来中,必须严格约束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,谆谆教诲此事“须听商民自便”“不可官为勒派”“毋使青吏需索”。
  清政府的这些举措,与其说是鼓励,不如说是自我节制——政府收回了不该伸出的手,市场就自己动起来了。一时之间,内地商民掀起了到新疆去的热潮,入疆的两条主要通道上,车旅不绝——一条经张家口、归化,走蒙古草原入疆,另一条是经河西走廊出嘉峪关。前者是晋商、蒙古商人的主要通道,后者是陕甘及南方各省商人的通道。
  中央还鼓励新疆与周边地区的商贸。同样在1760年,乾隆在圣旨中提出:“回疆今就平定,所有哈萨克、布鲁特、巴达克山等部人,均为大皇帝臣仆,尔部如欲遣头目入期,以展归化之诚,必代奏闻。”而对于内地商人和外邦商人,清政府在新疆都给予低税优惠,甚至免税待遇,大大刺激了商业的发展。
法制推动繁荣
  对于新疆的成就,连英国人都心生艳羡。大英帝国著名学者包罗杰,在其初版于1878年的《阿古柏伯克传》一书中,回顾了乾隆时期的新疆政策,盛赞道:“他们(中国人)能够给予当地的最大的恩惠当然是维持秩序。公平地在许多诉讼者之间保持平衡,乃是中国行政长官的第一条信条。大为衰落的当地工业又重新活跃起来;外国企业也被吸引到这个地区来,中国政权很快就使之成为中亚最繁荣幸福的地区。”
  包罗杰认为,乾隆政府的很多做法,都值得英国人学习。他总结的新疆成功之道,概括起来就是:一、公平的法制、尤其是司法公正,奠定了发展的基础;二、廉洁高效的政府提供了良好的公共产品与服务;三、敬业的商人带来资本、经验与市场;四、平等的民族政策减少了无谓的冲突——此前及此后的历史都证明了,有任何偏向性的民族政策,对各方、包括受其庇护的一方都未必有利。
  当代美国汉学家濮德培认为,在当时的新疆,不同民族的“商人精英和官员结合得以获益”。而另一汉学家穆素洁也认为,乾隆时期新疆与西藏地区的贸易发展,将该地区“引入国际贸易范围”。
南疆货币特区
  此时新疆,面对的最大金融困境是白银外流。
  新疆白银外流的主要原因,一是经济结构单一,不少必需的生产生活资料,必须依靠与周边邦国的贸易;二是南疆长期被准噶尔势力盘踞,包括货币在内的主权实际上难以行使。
  于是,乾隆作出了“一疆两制”的货币决策:北疆地区实行郡县制,与内地完全相同,且长期与内地经贸来往频繁,可以一步到位推行内地的制钱;实行伯克制(由回部头人世袭统治)的南疆地区,则发行含铜量高的“新普尔钱”,按照1∶2的兑换率回收旧钱。如此优惠政策,大大加快了旧钱的回收速度。
  “新普尔钱”在整个南疆地区发行,大大超过了此前准噶尔统治下只有叶尔羌、和阗、喀什噶尔三地使用铸币的局限,解决了南疆其他地区的货币“短板”,令南疆商贸流通提速。南疆各级政府设立集市;中央财政则对南疆棉布等实行政府采购,输往北疆以换取马匹。这种“绢马贸易”,既盘活了南疆与北疆的资源,又提高了南疆与北疆的生活水平,南疆以“新普尔钱”为核心的金融体系,也得以不断壮大,为数十年后在全疆地区推行“新普尔钱”打下了基础。
  更为重要的是,南疆实行单独的货币体系,有效地保护了当地新生的经济。晚清时期,内地多次发生“钱荒”,导致银价暴涨、铜钱贬值,而南疆地区的“新普尔钱”则因保护而一枝独秀,令南疆避免遭受内地货币波动的池鱼之殃。
  对于政府来讲,南疆实际上已成为货币特区,大大减缓了中央财政的负担。原先需完全从内地调拨的军饷和新疆发展所需的巨额资金,有相当部分可以“新普尔钱”替代。
压服西边强邻
  乾隆皇帝的丝路经济,面临的最大外部威胁,是西边的强邻阿富汗,时称“爱乌罕”。其领土面积包括了今日的阿富汗、伊朗东北部、巴基斯坦以及印度旁遮普地区,西方史学界一般称为“阿富汗帝国”,或者杜兰尼帝国。
  阿富汗帝国计划于1757年挥师东进,与中国争夺南疆。但是,在这关键时刻,阿富汗帝国后院起火,被迫回师。这给了中国一个极为难得的战略机遇,顺利地结束了平息南疆暴乱的战争。
  中国收复南疆之后的第三年(1763年),阿富汗帝国选择了向中国称臣纳贡。
  1763年2月23日,乾隆向阿富汗使节颁发了赐给爱哈默特沙的敕书,并给予丰厚赏赐,但敕书中含有浓烈的警告成分,警告其不要再挑起争端,否则会遭到中国军队的压制。此后,防范阿富汗及后来崛起的浩罕国,就成为清帝国中亚政策的准则之一。在乾隆的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中,通商贸易与军事震慑两手齐备,两手都很硬。
  (摘自《中国经营报》 雪珥/文2015年5月23日)

分享到微信朋友圈